黄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供图

作者黄，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

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许多政策措施都是针对进一步支持中小企业的，包括减税降费、退还保留税、进一步改善对中小企业的金融服务以及清理对中小企业的债务。可见，扶持中小企业仍然是今年稳定中国经济的重要政策内容。

为什么要重视现金流风险问题？

最近关注中小企业现金流。起初，我听到一些中小企业主抱怨。最近现金流很大。从这个宏观经济数据中，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比如今年1月份，社会融资总量大幅增加，短期融资量也增加了不少。然而，狭义货币(M1)的增长为负，仅在2月份略有改善。

通常在讨论金融风险时，最关心的是企业的资产负债表，因为企业的违约或破产基本上是由企业的资产负债恶化引起的，很多金融危机其实就是资产负债表危机。但事实上，现金流风险也可能导致财务危机。企业资产负债表虽然健康，但由于现金流断裂，短期内拿不到钱，还面临违约甚至破产的压力。

现金流危机在金融机构早期非常普遍。在看一个企业是否具有可持续发展能力时，除了看其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风险也值得高度关注。

今年，中小企业的现金流风险尤其值得关注，因为一个全球性的金融事件：——美联储加息。现在看来，美联储加息的速度会非常快。过去的经验是，作为全球最重要的央行，当美联储加息时，会对全球市场产生一定的货币紧缩效应。

如果美联储快速加息，许多发展中国家将出现资本外流、货币贬值、货币价格上涨、利率上升甚至资产价格下降等问题。当然，不同国家由于国情不同，面临的问题也不同，但基本上所有国家都会面临一定的压力，尤其是经济基本面不好的国家，甚至可能出现金融危机。

流动性紧张的可能性值得高度关注，但中国的问题相对较小。毕竟总体来说，宏观经济基本面还是比较健康的，市场大，增长稳，经常账户有顺差，外汇储备巨大。此外，目前对资本账户也有一定的管制。央行提出的“以我为主”的货币政策应该是可能的。如果只有美联储大力加息，那么在其他条件不变的前提下，中国完全有可能面临流动性紧张的压力。这使得中小企业的现金流风险更值得关注。

中小企业面临的三个新问题

一是杠杆率或资产负债率大幅上升。几年前，我做了一项研究，观察全球危机后国内企业的去杠杆化。发现当时的去杠杆主要发生在民企，国企也在去杠杆，但其杠杆率相对稳定。如果金融环境不稳定，民营企业的杠杆率风险和现金流风险会远远高于国有企业。

二是民营企业融资成本仍然较高。虽然民营企业的杠杆率并不比国企高多少，但民营企业还本付息的压力却比国企大得多。官方数据显示，去年，中国中小企业平均贷款利率为5.6%，国有企业为3.8%(以LPR为准)。如果看实际利率，也就是名义贷款利率减去通货膨胀率，两者差距会更大。

第三，成熟度

更有意思的是，有调查发现，这两年中小企业的应收账款很容易拖欠，但大企业的应收账款期限反而缩短了。对于中小企业来说，由于不能及时催收账款，要想继续经营，就不得不借钱，这不仅增加了企业的杠杆率，增加了资金成本，也进一步增加了现金流的风险。

政策实施中应注意的问题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的一些措施可能有助于缓解中小企业的现金流风险，包括减免税费、增加融资和清偿欠款。同时，可以想一些办法，采取一些政策措施，进一步缓解中小企业的现金流压力：

一是进一步降低中小企业融资成本。过去几年，政府一直要求金融机构降低中小企业融资成本，但这主要是基于监管部门对金融机构下达的行政命令。疫情期间采取这样的政策可以理解，但不可持续。

金融决策最重要的是市场化的风险定价。企业的风险越高，其融资成本就应该越高，否则会影响金融机构未来的稳健发展。因此，为了降低中小企业的融资成本，不应持续要求银行人为压低贷款利率，而应更多考虑货币政策宽松或财政贴息。

第二，缩短中小企业应收账款的账期。应收账款本身是企业之间的事情，但如果拖欠账款的主要是大型企业，那么政府出台一些引导性的政策对解决问题会有帮助。比如政府可以提出一个大致合理的账期(回到疫情前的30天左右)；再比如在对大企业做征信分析时，要看它是不是经常拖欠中小企业的款项；再比如鼓励大企业将应付账款账期作为其社会责任(ESG即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评价标准)一个重要内容，主动定期地向社会公布。

第三，直接向中小企业发放补贴。疫情期间，政府鼓励金融机构给中小企业提供贷款以及通过减税降费等措施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但问题是，有意愿去贷款或者能够从减税降费中获益的，都是经营状况还不错的中小企业。那些经营状况不太好的中小企业，既没有贷款的意愿，也因交税较少而无税可减。因此，如果我们的财政政策要保经济主体，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政府有没有可能借鉴其他一些国家政府的做法，直接向中小企业发放补贴，而企业一旦在今年稳住了，明年也就好过了。

综上所述，中小企业的现金流风险问题值得高度关注，现在企业的杠杆率已经比较高，如果美联储紧缩货币政策对我国的流动性状况造成一定的冲击，流动性压力有可能会进一步放大。如果能未雨绸缪，采取一些措施，缓解中小企业的现金流风险，对于稳定经济主体和宏观经济，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