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菜篮子
沉甸甸的菜篮子 更新时间：2010-12-5 8:38:42 大家好，欢迎收看《经济半小时》，今天我们继续讨论蔬菜价格究竟被如何层层提高的？和我们昨天报道的社区菜市场相比，各大连锁超市也是我们经常拧着菜篮子光顾的地方。照理说，超市都是集中大批量采购，一般都会比市面上同类商品便宜一些，这条规律在蔬菜身上能否得到应验呢？先来看看我们在北京的调查。
我现在是在北京市三环边上的一家超市，我们注意到这里的大白菜的售价是一元五，而在新发地批发市场它的价格是6毛，在普通农贸市场也不超过一元，那么这个一元五的价格里面包括了哪些成本呢？让我们先到供货商那里去看看。
供货商：超市的蔬菜，因为它有一个相应一个卖相，鲜鱼水菜，蔬菜就是说看着要是新鲜，色泽要好看，中间有一些什么断的裂的这避免不了运输过程，次品或者说卖相不好的货，全部压缩在我们这边了，所以成本相应会提高这块。
这家位于新发地的配送公司负责人告诉我们，他们发给普通市场或食堂的白菜价格一般在6毛左右，但供应给超市的白菜价格一般不会低于8毛。因为供应超市的蔬菜要经过人工的挑拣和分装，除了有部分丢弃而导致成本升高外，这个过程中还会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更多的人力成本。
供货商：以前雇一个工人大概在1200、1300，现在雇一个工人每个月大概工资就达到1700、1800，好一点的工人就得达到2000.
负责人告诉我们，进入超市的蔬菜最主要的成本，是包括进场费在内的其它一些费用。
供货商：最多的进店费有时候收大概几千块钱，几千块钱，然后有一些海报促销费、还有堆头费。
记者：那会占到流水的多少点？
供货商：占到我们流水的10%到15%。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超市的各种收费占到蔬菜供货商流水的10%左右，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情况。
记者：那收多少钱一般？
因利达：没有准，有的要几个点，一般收多少个点。
记者：除了进场费之外，平时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一些收费？
因利达：这个进场费要高一点的话，就别的费用没有。
记者：最高的会收到多少个点？
因利达：最高的能收到十几个点。
因为成本较高，所以供货商们发给超市的其它的蔬菜也往往要比发给普通市场的价格高。
大概20%，因为我们中间就有5%到6%的毛利润。
而这家超市的蔬菜区负责人告诉记者，超市的人工和场地成本本来就远高于农贸市场。而且虽然说蔬菜在进入超市之前供货商已经经过了一轮挑拣，但在上架销售之前，为了保证品质，他们还要再挑选一次，然后再进行清洗、包装。
一点泥和黄叶子、烂叶子都没有，都是我们自己加工的，都是我们绑的，然后打个把。
记者：那像蔬菜区一共有多少员工啊？
女：蔬菜区啊？得有10个左右吧。
为了保证蔬菜的新鲜程度，超市在每天晚上8点之后会把剩下的蔬菜做特价处理，折扣力度不会低于20%，有的甚至达到70%。而在当天营业结束后，仍未售出的蔬菜就会被丢弃卖不掉的我们到晚上都倒掉了。
记者：那倒掉的这块一般得占在多少？
女：估计在10%左右。
这位负责人告诉我们，晚上丢弃的蔬菜再加上上架之前淘汰掉的部分，一共大概占到他们采购总量的12%左右。此外，超市还会定期进行促销活动，需要印刷彩页，这些成本都会被加到菜价上去。
从周一到周日分两个段做早市，周一到周四做一段，每天将近10个品种差不多，周五到周六的时候呢，有四个品种，做早市，还有橱窗的这块，还有每周五启动一起菜叶。
和菜市场相比，蔬菜到了超市除了缴纳进场费，还要增加分拣清洗包装的人工费，促销、特价、处理剩菜的费用也得分摊到菜价上。难怪从批发市场到超市，蔬菜非但没比菜市场便宜，反而身价还上升了不少。而在深圳我们看到的超市菜价同批发市场相比，更是连翻几番。为什么这里的超市菜更贵呢？再来看看。
12月1号，记者来到了位于深圳罗湖区文锦路的新一佳超市，这家超市是本地最大的一家连锁超市，距离深圳最大的蔬菜批发地布吉农产品批发市场不到5公里的距离。那么，这里的蔬菜零售价格怎样呢？
记者选取了常见的白萝卜、小白菜、青椒三个蔬菜品种作为样本，进行了调查。在这家新一佳超市，青椒的价格是每斤2.98元，而在布吉批发市场，青椒的批发价格是每斤1元左右。小白菜价格的1.88元，布吉市场批发市场价格是4毛钱左右，而做特价的白萝卜0.48元，和批发市场价格持平。也就是说，我们选取的三个蔬菜品种，从批发市场到这家超市，除了白萝卜做特价价格持平， 青椒和小白菜价格比批发价分别高了3倍和5倍。
随后记者又来到了位于深圳深南大道附近的好又多超市。这里的白萝卜价格是每斤1.6元，小白菜1.3元，青椒2.5元，分别是布吉市场批发价格的3倍，4倍和2倍。而在福田区的这家沃尔玛超市，记者发现，这里的价格和好又多超市价格一模一样。
我们将三个超市的这三种蔬菜的超市零售价和批发市场的价格做一个对比，不难看出，就这三种蔬菜的来说，从批发到超市零售，价格都翻了2倍以上，最高的接近5倍。一位超市的员工这样告诉记者。
超市工作人员：除了员工工资，除了车费，赚不了多少，最少要贵两块钱才有钱赚。
记者：就是加价两块钱。
超市工作人员：是的。
那么，从批发市场到超市，蔬菜价格为什么会成倍或是几倍地上涨呢？记者了解到，其实这中间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就是进场费。通常情况下，一种蔬菜进驻超市的话，都会缴纳不菲的进场费，同时超市还会根据蔬菜的销售总额，按照一定比例提取佣金，也就是扣点。
记者：收进场费么？
新一佳超市工作人员：收的。
记者：收多少？
新一佳超市工作人员：我不知道，要扣点的，这要跟总部的人谈的。
在好又多超市，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好又多超市已经被沃尔玛兼并，进场费具体多少他们现在也很难说。
在这家沃尔玛超市，工作人员这样告诉记者。
记者：你们这边进场费一般多少？
沃尔玛超市工作人员：我不知道，我刚来不久，这一般是机密。
我们了解到，一般大型超市的进场费都在14万元左右，近两年逐年上升，加上海报费、条码费、等其他管理性收费，每年的费用超过20万。此外，超市还有另外一笔费用，就是在超市促销的时候一般超市和厂商都要让出百分之三十的利润。
超市的进场费再加上销售返点，还没上柜台，蔬菜就无形中背上了沉重的成本负担。但采访中，一些超市也告诉我们，比起其他的食品，它们在蔬菜上的利润并不高，很多超市设立蔬菜柜台主要是为了吸引客流。那么，有没有办法把超市的销售渠道真正变成给老百姓实惠的绿色通道呢？
前面我们看到，流通环节多、成本高，是导致蔬菜价格上涨的主要原因。一般来说，蔬菜从田间地头到菜篮子里，至少要经过产地采购、运输、批发、零售几个过程，中间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经销商，层层都要从中加码。如果将蔬菜生产直接与销售终端对接，是不是就能有效降低菜价呢？我们来看看河北的尝试。
无独有偶，我们在成都也看到，有超市经营方同样尝试采用农超对接的方式，销售终端直接面向蔬菜种植户开放，这样一来，种菜农民有了市场，超市有了稳定的蔬菜供应来源，消费者也能买上便宜菜了，三方都能实现共赢。但在实际操作中，农户与超市的对接却也并非一帆风顺，我们再来具体了解一下。
我这里是在成都的家乐福超市，因为接近下班的时间，所以说可以看到，很多消费者在选购蔬菜，我们再来看一下蔬菜价格，圆白萝卜是0.87一斤，长白萝卜是0.65一斤，我们再来看这边，青尖椒的价格是2.18，青圆椒的价格是1.88，从这样一个价格来看，基本上和当地的社区菜市场的价格持平的状态。
记者了解到，这个超市营业额的30%来自于蔬菜。仔细观察价格牌，会发现，这里的蔬菜有两大类别，一个是有ST标记的，一个是有dP标记的。虽然蔬菜品种不一，但对比起来，ST标记的蔬菜整体价位要比DP标记的高出20%左右，有部分单品蔬菜价格还略高于终端社区市场价格。
成都家乐福超市公共事务经理蒲艾青
蒲艾青：从批发商那里来的话，他会经过几个中间环节，因为首先是会有从农民那里到当地的收购商，然后再从当以的收购商再到批发市场，最后再从批发市场导零售商，至少他会有一个，有四步，蒲艾青告诉记者，有ST标记的蔬菜是他们从供货商的渠道选购的蔬菜，一般情况下，这样的蔬菜从田间运到农产品物流园后，至少还要倒手3次，经过五六个环节，才能出现在超市。因为中间环节层层“加码”，所以导致终端菜价偏高。那么有着dP 标价的菜是通过什么渠道而来，它又是如何做到低价位的呢？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农民直供产品，它是农产品从农村合作社直接被采购到超市的柜台，那么可以看到这个豌豆尖的价格是1.25，花钱的价格是0.99，那么再往这边，白菜的价格是0.78，那么对比于社区的菜市场，这儿的蔬菜价格都略低一些。
蒲艾青解释说，这类农民直供蔬菜正是他们标记的dP字样蔬菜，通过产销对接，减少流通环节，能够使流通环节所产生的成本下降20%，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蔬菜价格。
蒲艾青：农民直采的这种方式就只有两个步骤，就是直接从农民拉到超市里面，所以这个中间环节一旦省略掉了这个采购的最终受益的，就是农民和超市都会受益，最终的受益者还是消费者。
据了解，目前超市里农产品的一般流程是从农民到批发商，再到供应商，最后是超市物流采购，通常需经过4个以上的环节，成本至少上升了15%~20%，导致产业链的两端农民和消费者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而通过农超对接的直采模式，这部分原本被中间商赚取的利润可直接“转移”给农民，并最终惠及消费者。唐才华是成都农民合作社社长，这儿的农民直供产品就是通过她走上了超市的柜台。
成都润园果蔬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唐才华
唐才华：超市里面卖吗，要稍微卖得贵一点儿，比在批发市场卖贵一点儿。还比商贩在我们家里来收要贵一点儿嘛。应该高出10%左右吧。
虽然农超对接能把流通成本部分让利给农民和消费者，但是记者发现，在整个超市的蔬菜供应总量上来看，农民直供产品还不足三分之一。蒲艾青告诉记者，这种农超对接需要一定周期的磨合，推进起来也有一些难度。
蒲艾青：有的合作社他已经组建起来了，但是他的这个意识还没有转变。因为作为一个超市来讲，我们有很多的流程，要规范。
唐才华：给批发商的话，马上就给现钱，给他们要，超市里面搁几天，他还有一个开票结款，他还有他们的流程。
超市与供应商货款结算一般采用银行结算支付方式，而这往往难以被习惯现金交易的农民或合作社接受。唐才华说，农超对接中合作社的货款账期会比普通供应商快一倍以上，一般是15~30天，但普遍来讲，超市的结款方式依然让资金紧张的合作社头疼。除此之外她们还要及时掌握超市每天的采购数量。
唐才华：量小了就麻烦，就这个难点，一般最小的有些时候，门店的话一吨这样，或者是500公斤，他都有规定的。
记者：低于多少你觉得不够成本？
女四：如果说你10公斤20公斤那个就没办法送。
随后，记者又来到了成都的伊藤超市，食品商品部熊志然告诉记者，对比与家乐福，尹腾超市主营外地进川的菜量比较大，因信息不可控等多种因素，它直销的量还不足20%。
成都伊藤洋华堂有限公司食品商品部副部长熊志然
熊志然：合作社，它就是没有很好的组织起来，为农户建立这种供销的一个渠道的平台，导致我们现在和这个基地，或者比如说那种合作社没有建立一个很好的信息沟通的平台。
通过这两天的节目我们看到，蔬菜进入流通环节后，价格就开始成倍上升，这当中除了必不可少的成本，还被加进了很多不合理甚至多余的收费项目。那么，怎么才能降低菜价所背负的层层负担，把最大的实惠留给农民和老百姓呢？
周望军：超市进场费应该说这是一个中国特色。我调查过像家乐福、沃尔玛，在国外，商品进超市销售是不需要进场费，那么到中国之后，包括家乐福也好，沃尔玛也好，他们都在收商品销售者的进场费，这是不合理的，国际上并没有这个做法。
谈起超市进场费，长期从事价格工作的周望军直言这是中国特色的行业惯例，高额的超市进场费带来了流通领域的种种矛盾，这部分费用也转嫁到商品价格上，推升了物价的上涨。因此在11月19日，国务院下发的今年第40号文件中，特别强调了各地区要进一步规范和降低超市进场费。
周望军告诉记者，在美国、西班牙、法国欧洲等一些国家，“农超对接”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超市里70%-80%的农产品都是省去中间流通环节，直接农民地里摘出来的。我国商务部和农业部从2008年也开始启动这项工作，“农超对接”是让消费者、超市、农民三方都受益的惠民惠农项目。
记者：那我们在想，这么好方法，怎么没有普及呢？
周望军：最大的障碍一个就是农户这一块，现在农户种植蔬菜农户他没有这个意识，没有组成这种蔬菜生产合作社，如果这个超市对千家万户去买菜，这肯定是对接不了。
记者：就是合作的另一边不能是单个的农民。
周司长：不是单个农民，你们家这一百斤土豆，我去买，我超市不可能去买，我这个采购量是很大的
记者：必须有一个农村合作社。
周司长：必须有龙头企业，农村合作社这是一个前提。第二个难就是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信息不对称。第三个就是要有农业保险，为什么呢？你愿意卖给我，我愿意买，但是今年天不下雨，土豆欠收了，谁来赔，保险公司要赔。你保险，你没有有农业保险，农业怎么发展起来，农业它是靠天吃饭，对气候对季节的依赖性，对市场，它不能靠单独的一个农户，一个农村合作社是可以抵御的。有这三个措施，我觉得就完全可以实现你刚才提的这个目标。
半小时观察
在昨天的节目中，我们看到，一些社区菜市场对零售商贩收取高额进场费、管理费，多少有些垄断的嫌疑。今天我们又看到，连锁超市对进来销售的蔬菜同样也在收取名目繁多的费用，而且数额更高，加价更厉害。蔬菜销售渠道被一些经营主体所垄断，看来已经成为推高蔬菜价格的一个重要的因素。实现农超对接，可以从流通环节上对菜价做减法，而如何培养农业合作机构，进而打破销售终端存在的垄断现象，在利益分配上做好平衡，还需要多个部门联手协作，有更明确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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